观洲GZ

山河已秋

•星陈文,含一丢丢凯博(真•一丢丢)


•是一篇答应朋友但鸽了很久的短篇,全靠灵感推动(没错就是懒,请不要打我)


•刀子预警!(其实也不是很刀(?))


•1.5w字牙膏式写文产物


•以上


山河已秋


夜晚在我的枕头上沉睡,我却独自无眠。


这种生活还要持续多久?陈躺在床上独自想着,入目是早已看惯的天花板,在皎洁的月光下,脱落皲裂的墙皮折射出黯淡的光芒。仿佛暗示着她和星熊同样惨淡的未来。干涩的双眼无法闭上,眼眶处细小的痛楚时刻提醒着她这并非身处梦中。

很累,身体的疲惫已让她无法承受,可来自心理的痛楚更让她夜不能寐。这一切都是她亲手造成的,她就必须承担自己种下的恶果,可为什么?为什么是星熊替她摘下恶之花?

一片混沌中,陈慢慢合上了眼,思绪如蜘蛛结网般四散展开,粘住记忆里的每一个人,可回归点还是她。


“陈sir,早安!”活力满满的阿消摇了摇他的大尾巴,一骨碌跑了过去。

“早安。”陈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过头的一瞬间立马垮下了脸,原因无他,面前这只得意洋洋的大猫正向她晃悠着两张近日龙门风光大盛的歌手的演唱会门票。

“粉肠龙,不知道你对于最近大热的多洛莉丝(Dolores)的‘Moonquakes’感兴趣嘛?”诗怀雅晃了晃手中的两张门票,笑意盎然地看着陈。

“没兴趣,让开。”陈面无表情地推开挡路的老虎,推开门走进了办公室,留下气急败坏的诗怀雅在后面跳脚。

“你这是双标!!我刚刚还看见你对阿消笑了!粉肠龙!你不去拉倒!”诗怀雅愤愤地扔下这句话,走了。

陈疲惫地坐在座椅上,盯着没有关紧的门小幅度地来回晃动,一时竟失了神。

从罗德岛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切如之前一样,却又发生了很多变化。和诗怀雅的日常斗嘴,和阿消打着招呼,和星熊…一想到星熊,脑海里就浮现那张温柔却又大大咧咧的脸庞,可是和以往不同的是,切城所见的罗德岛的博士和凯尔希的相处与她认知中的上下级关系完全不同,那是一种灵魂的结合与默契,尽管二人从未表露出什么,但一旦看见他们,就知道这是天生一对。这也理所当然地对陈的认知观念产生了一定的冲击,可是她看见星熊,并没有那种心悸的感觉,只是内心会有些异样罢了。

不会的,我怎么会和罗德岛的博士一样,对自己的搭档产生别样的情感呢?陈甩了甩脑袋,最多就是稍微关心一点而已啊。陈点点头,嗯,一定是这样。

可是那天与阿米娅的对话还是在坚持不懈地冲击着她的内心。

--

“您对于您的搭档,会做到这一步吗?“

“哪一步?“

“像博士那样,奋不顾身地救下身处爆炸中心的凯尔希医生。哪怕她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如果是星熊的话,会的。“

”您看,您这不是知道自己对于她的情感吗?“

“可这本就是搭档之间要做到的事情啊,既然星熊将她的后背交给了我,那我必将义无反顾。”

“但您要相信,并非所有的搭档都会做到这一点。”

“可是…“

“无需多说,我相信您自会明白的。”

面前的小兔子温柔地朝她笑着,不再言语。

那只小兔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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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晃晃昏涨的脑袋,昨天因为处理文件结果晚睡,现在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好。

“老陈,早啊。“门缓缓被打开,高大的鬼族一如既往的朝坐在办公桌后的陈问候早安,”早。“陈点了点头,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无论怎么想,一见到这个人,她的内心立马就会变得轻松愉悦。

一杯牛奶放在右手边,陈抬起头,正好对上星熊的笑脸。

“喝牛奶会长高喔。”星熊笑眯眯地说道。

“我已经过了年纪了。”陈挑了挑眉,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暴揍星熊一顿了,这么想着,她还是端起了牛奶慢慢喝着。

“老陈,听说最近龙门很火的那个歌手新开了一场演唱会,好像叫什么..moon什么的…”星熊突然从身后掏出两张票,“不如我们去看看吧?最近龙门也挺太平的…”

“噗—”陈一口牛奶差点没喷星熊脸上。

结果被牛奶呛到了。

“慢点慢点,不急。”星熊连忙上前给陈拍背。

“咳-咳-”上气不接下气的滋味太难受了,叉烧猫,一定又是你搞的鬼!陈愤愤地想着,一边顺着气,一边问道:这票,怎么来的?

星熊立马回:“捡的!”

“捡的?你当我笨蛋吗?”陈立马柳眉倒竖起来,敢情叉烧猫耍她,连星熊也把她当笨蛋吗?!

“真的,就在你的办公室门口。”星熊乖乖地站好,一米八的大个子竟意外的显得很乖巧。

“嗯,捡的那就去吧,不能浪费了不是。”陈轻轻地咳了咳,脸上却浮起两抹可疑的红晕。

“好,我这就安排。”星熊满足的笑了笑,右手在身后悄悄比了个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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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斥着尖叫与热潮的演唱会场内,无数的歌迷在为心中敬佩喜爱的歌手欢呼鼓舞,陈和星熊是VIP座,她们不必与众多不同种族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观众挤在一起,而是独享一个小小的包间。

推开精雕细琢的木门,入目的是装饰华丽精美的真皮沙发,还有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杯子和一瓶红酒。坐在沙发上可以很好地观赏到舞台上歌手的表演,并且其他人是看不见包间内部的,这也使得很多贵族权势更喜爱购买VIP座的原因,可以观赏演出又不会被打扰,这样的环境才适合欣赏表演。

引领的服务生在二人入座后提示了一句“离演唱会开始还有十五分钟,请二位稍等片刻“就离开了,独留下这对搭档在小小的空间里四目相对。

“那个…老陈,离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我们先等会吧。“星熊坐在沙发上,一时间竟不知做些什么。

“啊,那就等等吧。”陈也一脸不知所措的坐在沙发的另一边,内心却开始波动起来。

星熊为什么突然邀我听演唱会呢?

思绪开始飘飞,陈看着另一侧正襟危坐的星熊,一时间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可能就是休假的娱乐吧?

另一边,星熊一本正经地盯着位处一楼的舞台,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却并没有进入她的脑海,她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紧张的情绪蔓延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诗sir,这和你预想的不一样啊!

“老陈,你要来点酒吗?”星熊决定酒壮鬼胆,拼一把,豁出去了!

“酒?”陈偏了偏头,看向这边。

“嗯,据说是会场老板自己做的?”星熊拿起桌上的酒,看见酒瓶盖上画了一只小老虎,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这应该是诗sir的杰作吧?

“尝尝看。”接过星熊倒好的一杯酒,陈一口气闷下,强烈的刺激冲击着她的脑神经,“这酒也太烈了。”

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一阵接连一阵的冲击让陈有些禁受不住,“星熊,这酒,这酒有点烈啊..”

“老陈?老陈你不会醉了吧?”星熊惊慌失措地扶住眼见就要摔地上去的陈,让她在沙发上坐好,脑海里却开始回想诗怀雅对她说的话。

星熊,我在包间里安排了酒,你到时候喝下去,然后装作喝醉了,把你的想法讲给粉肠龙听,如果她也有那意思,你两就成了,如果她没那意思,那你之后就说你醉了,当然咯,我觉得粉肠龙对你肯定有那意思,她那心思,谁看不出啊,也就你还这犹犹豫豫不敢上,害,你说要是雨霞对我也这样那有多好啊…

虽然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星熊一度怀疑诗怀雅喝醉了,但她不敢去冒这个险,就算老陈对她也有那意思,但万一别人都看走眼了呢?她一直不敢赌,她不敢迈出那一步,更何况,现在她已经快没有时间了,她必须要明确陈对她是不是有这份心意,如果有,那么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换取这份幸福。

“上头!”陈打了个响指,然后咧开嘴笑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星熊听不太清,便凑过身去,“老陈,你说什么?”

“星熊!你说!你对我什么感觉?”陈迷瞪着眼睛,看着星熊,嘴里吐露出对星熊而言不亚于源石爆炸的话语。

悚然一惊,星熊脑海里开始飞转该怎么回答。谁料到陈又大声地接了一句,“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我?”说罢打了个酒嗝。

星熊被她这一番话炸了个外焦里嫩,内心潜藏多年的情感就这样被陈说出,她此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那你呢?你对我是什么感觉?”星熊颤声说道,此刻她就是接受审判的信徒,而审判她的神明就是陈。

“我对你啊?”陈迷迷糊糊地分辨着眼前这个有着绿色长发,满脸紧张的女人,“你猜呀?”

说罢又嘿嘿地笑起来。

星熊被她这么一捉弄,内心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她看着眼前这只喝的晕头转向的龙,轻轻地笑了声,

“老陈,别怪我欺负你哦。“

“嗯?“陈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缓缓凑近的脸庞,好奇地凑了上去,然后在她润泽的唇瓣上留下一个轻吻。

星熊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随之涌起的便是一阵接连一阵的喜悦。

她温柔地回吻过去,带着小心翼翼的虔诚,一点一点地细心描摹着,却又很隐忍,像是害怕把怀里的珍宝摔碎,从此消失不见。

怀里的小醉龙却像是上了瘾一般,在亲吻的同时不住地哼哼,而后猛地一个后退,迷蒙的双眼直愣愣地瞪着眼前的鬼族,就在星熊以为她清醒的时候,陈却对她露出一个傻笑,伸出双手比出一个相框,把星熊框在里面,好像有所预料地,想要借此永远留住这个人。

 “陈,”星熊紧紧地环抱住眼前的小龙,不再是搭档间惯例的“老陈”,而是更加温柔心动的呼唤,“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清醒着,还是醉着。当然如果是醉着就更好了。”对上陈迷糊的双眼,星熊缓缓地说着,“我一直很犹豫,一直在徘徊,我不清楚你对我是怎样的感觉,但是,陈,我对你早已不只是搭档的那份情感,也许是因为战场上你永远在我身侧并肩作战的身影,也许是在日常上下班的路上你给我递饮料时的笑脸,也许是你和诗怀雅斗嘴时的纯真可爱,也许仅仅是因为我爱你。”星熊轻轻地挑起陈脸侧垂下来的头发,将它别在小龙小巧的耳边。她的内心情感汹涌,可她却不知如何用言语表达爱意。她只好用拥抱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怀里的人已经羞红了脸。

这是一个很长的拥抱,两人都没有开口,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此时的气氛让人不忍心打破。

最终,有人缓缓开了口。

“星熊。”怀里的人呼唤着她的名字。

感受到猝然紧绷的身体,陈轻轻地笑了一声,“不要紧张。”

“陈,啊不是,老陈。” 声音开始慌乱。

“叫我陈就好。”陈温和地回应着。

“那…陈,你刚刚,是清醒的吗?”

“…是。”

“一开始就没有醉?”

“醉了,但是中间醒了。”

“…什么时候开始…?”

“从你说你爱我开始。”

从你爱我开始,我就能够感受到,你急促的心跳。

“那…”高大鬼族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星熊。”

怀里的龙抬起头,直视着鬼族晶黄色的双眼,此刻这双眼睛里盛满了紧张与忐忑。

“嗯?”星熊注视着眼前东方龙赤红色的眼睛,甚至能看见眼眸里暗藏的一点绿色。

就像她本人一样,外在是严肃不近人情的近卫局督察长,但其实相处久了,就能发现她内敛的温柔与善良。

“我也是。”陈坐起身,吻上了星熊颤抖的唇瓣,这是一个清醒的、纯粹的、充满爱意的吻。

原来有些感情,需要说出口,才能明晰。

——

龙门夜市,一家烧烤摊上。

“这家店怎么样?不错吧?”绿色长发的女人得意地说着,一边用筷子挑下一块肉,放在身边大快朵颐的人面前。

“唔…不错…就是…稍微有点儿辣…”

“慢一点,不用急。”星熊笑着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拍了拍陈的后背,然后继续拿筷子给她挑肉吃。

——

很长一段时间,她们如往常一样,一起工作,一起骑着摩托,一起喝着酒,吃着夜宵。偶尔她们也会做一些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比如亲吻,比如拥抱,她们也会挑一个空闲的日子骑着星熊的哥伦比亚大缸跑到很远的地方去看日落,那个时候她们相互依偎着,在落日洒下的余晖里注视对方,用无声的语言倾诉爱意。

她们会一同回家,一个人在厨房做饭,另一个人就靠在门板边,静静地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好似要把这个人的模样刻进心底,永生不忘。

在夜晚她们会一同坐在沙发里,用同一条毛毯盖住身体,然后一同观看着租来的影片,虽然这些供普通居民娱乐的战斗电影假的可以不计道理,但是她们依然能在某个时刻开怀大笑,然后互相为对方擦去眼泪。

她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们会躺在床上听着对方的呼吸,然后直至一方睡着。

一般先睡着的总是陈,因为星熊给她带来的安全感让她很快就可以入眠。这个时候,星熊就会凑过去亲吻她的额头,可是她的眼底却是一片哀伤。

她看着陈恬静的睡颜,翘起的嘴角说明她此时做的是个美梦,可是星熊却愈发地难过起来,她只能伸出手细细描摹眼前人的脸庞,然后在呼吸间点燃一支安神香,随后慢慢地退出去,留下一室月光。

她不知道她走后睡梦中的人会突然惊醒,然后一动不动地听着她关门的声音,在黑暗中黯然神伤,暗自揣度。

——

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日子,但是对于星熊和陈来说却意味着分别。因为这天陈要回罗德岛,这就意味着她和星熊必须要分开了。在离别的时候,龙门上上下下的大小职员都前来送行,可唯独不见星熊。

陈一边笑着和众职员挥手道别,一边眼神在左右搜寻着,想要找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可就在螺旋桨已经快速转动,直升机即将起飞的时候,她还是没能找到星熊。

可能,不会来了吧。

陈靠在舱门边,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大片挥手的人们,心底却还是有些伤心。

飞机缓缓上升,陈打算转身进去,却在人群之外看见一个静静伫立的身影。

她也在挥手,却在那么遥远的地方,与她告别。

陈连忙大喊着,“星熊!再等等我!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她不知道星熊有没有听见,凭借着姣好的视力,她看见星熊吐露出几个字,顺着说下去,应当是“再见”。

陈突然就安心下来,星熊说再见,就一定会再见的,她相信她,不会言而无信。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又到了除夕。

“龙门那边会派遣干员过来签订协议,届时我们会准备舞会来迎接,请各位分配到相应任务的干员做好准备…”凯尔希在台上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事项,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陈突然听见熟悉的地方,一个激灵猛然惊醒,“本次会议到此结束,请各位稍作休息,做好准备。”随着凯尔希话音落下,众人纷纷起身离开会议室。陈也慢慢站起来,收拾着桌上的文件,一边拉住一个干员问道,

“龙门那边是要来人了是么?”

“对,要过来和我们签协议。”干员回答道。

“有谁会来知道么?”陈紧张地问道。

“这…不太清楚,应该与之前一样的人员配置吧。”干员摇摇头,转身走了。

陈垂下头,一样的人员配置,那么星熊,应该也会来吧?

陈一时间又失了神。

不知何处拂来一阵微风,陈呆呆地望着被卷起的发梢,心里没来由地涌现出一丝悸动。

长久的思念化作清风,替分隔两地的恋人传递讯息,如果说你抬头有风拂过,那么一定是我又在想你。

——

除夕夜,舞会会场。

“陈小姐好!您打扮的真漂亮!这身旗袍很衬您呢!”有干员向她问好。

“谢谢,您也是。”陈微笑着回应道。

今天这场舞会,龙门派来的干员也会参加,那么星熊如果来了的话,肯定也会参加。

她会穿着怎样的礼服出席呢?

陈暗暗地期待着,一边走进了舞会大厅。

“今天,很荣幸邀请到龙门的各位贵宾与我们一同参与罗德岛除夕晚会,我们准备了各式各样的菜品与甜点,同时为大家准备酒水,另外今晚将有盛大的舞会,各位可以自行寻找舞伴进入舞池跳舞,那么,请大家好好享受今晚的舞会,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到来吧!”

随着主持人话音落下,一场狂欢拉开了帷幕。

陈在嘈杂的人群中不断搜寻,终于,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诗怀雅•碧翠克斯。

“叉烧猫,要不要来一杯?”陈端着酒杯走过去。

“啊,粉肠龙,好久不见。”诗怀雅闻声转过头来,举起手中的酒杯与她轻轻碰了一下,“来,喝一杯。”

“最近怎么样?”陈打开了话匣子,一边巡视着却没有发现星熊的身影。

“还不错,你呢?”诗怀雅一仰脖喝光了杯中的酒,顺手拿起身边桌子上的酒斟满第二杯。

“我…还好。”陈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没有见到星熊让她有些意外,她本以为星熊会来的。

“就你一个人来么?龙门其他人呢?”陈试探地问道。

“她们在那边喝酒啊,哎,你说雨霞要是也来就好啦!”诗怀雅叹了口气,仰脖喝完了第二杯酒。

“那…星熊,她没有来吗?”陈看了看诗怀雅指的地方,依然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阿星啊…阿星有事情来不了。她可忙了。我都老是不见她人影呢。”诗怀雅有些闪躲地说道。

“她很忙…”陈失落地低下头。

“对啊,她很忙的。”诗怀雅连忙点头。

“好,你还有事要忙么?没有事到时候去我那儿坐坐吧,我想和你聊会天。”

“好,我到时候签完协议就去你那儿。”

“好。”陈点点头,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

——

罗德岛,陈的宿舍。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陈连忙起身,打开门,诗怀雅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进来吧。”陈侧过身,待诗怀雅进来后小心地扣上了门。

“我说粉肠龙,你这宿舍也太简洁了吧?什么装饰都没有。”

“能住就可以了,装饰都是多余的。”

“但你这也太简单了吧…”

“装饰只会迷惑双眼,原始配置才是最真实的。”陈一边说着一边递给诗怀雅一杯酒。

“我也不是说要你装的花里胡哨,但起码,放点盆栽什么的养养眼也行啊。”诗怀雅喝下手中的酒,陈给她满上第二杯。

“有的,那里不是有一盆雏菊么?我觉得还是挺漂亮的。”第三杯。

“雏菊啊?我都没看见,还挺大一丛。”第四杯。

“我有好好在养。”第五杯。

“是哪儿找的?”第六杯。

“星熊送给我的种子,我种下了。”第七杯。

“阿星啊…有点眼光…啊…”诗怀雅有些醉了。但陈还是递给她第八杯。

“她很有眼光。”陈轻轻地笑了。递给她第九杯。

“粉肠龙啊…我给你讲…”诗怀雅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

“什么?”陈停止了第十杯的倾倒,专心地听着。

“阿星她…阿星她真是的,你说她…她怎么能…走呢…?”诗怀雅的声音逐渐带上了哭腔。

“星熊她怎么了!?”陈连忙扑过去抓住诗怀雅的双手,问道。

“阿星…她不应该…她不应该承受这些…嗝…这些苦痛…”诗怀雅打了个酒嗝,可眼里却是泪水。

“星熊她到底怎么了!?”陈狠狠地抓着诗怀雅的手,力度之大像是要捏断一般。

“阿星她走了…她走了…她不在龙门啦…她很痛啊…她真的很痛…很痛啊…”诗怀雅开始哭起来,就仿佛她看见星熊正在遭受炼狱的酷刑。

“求求你,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她去哪儿了?你告诉我!告诉我啊!”陈的泪水汹涌而出,可她只能无助地摇晃着诗怀雅的手,询问自己心爱的女孩在哪里。

“她…很难受…她说…她想家…她回家… 回家了吧…”诗怀雅被晃得头昏脑胀,但是还是忍不住哭泣。

“回家?她在东国,她一定在东国!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泪水不断的滴落,陈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可是她的内心却更加地恐惧与慌乱。

星熊一定出事了。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陈努力控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可是却无法抑制地哭泣起来。

一想到你可能已经死去,我就无法呼吸。

以前能够握紧赤霄驰骋战场的双手,现在却连想要把喝醉的大猫扶到床边都感觉有些吃力。

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只感到一阵窒息。

好不容易把诗怀雅安顿好,陈快步走到衣橱旁边,随手拿了几件衣服,然后不知道从哪扯出一个背包,她胡乱地把衣服塞进去,然后拿起靠在柜子旁边的赤霄,转身出了门。

整个罗德岛洋溢着新春的气息,甲板上早已经放好烟花准备迎接新年,各个房间都传来欢声笑语,所有人都在十秒倒计时里闭眼合掌许下美好祝愿,唯独罗德岛的博士房内上演着不一样的一幕。

——

“你现在要去东国?”博士一边摇晃着杯子里残存的酒液,一边看着眼前高挑的女子,语气中带有一份讶异。

陈点点头回应,声音似乎变得哑了一些,她把自己的脸藏在帽子里,努力不与眼前同样高挑的博士对视,她害怕被发现自己眼中盛不下的泪水。

“可是现在很晚了,要不你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再去也不迟。”博士摇摇头,拒绝了陈此时不合理的要求。

“可是我现在就必须要去!”陈的反应有些激烈。她一步冲上前来抓住博士的手,甚至差点打翻手中的酒杯。

“啊啊啊,要翻了要翻了!”博士连忙后退,有些后怕地看着陈,但东方龙此时的眼神让她有些意外。

那双赤红色的眼里布满血丝,过度的焦急与慌乱仿佛要溢出,泪水早已掩盖不住。

她哭了。

陈松开紧抓住的手臂,安静地蹲下来,一点一点抱臂,把头埋下来,细细的呜咽声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

——

陈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踏上了东国的土地。

这是一片陌生却又熟悉的土地。她从来没有来过东国,但是从星熊的描述中她知道这应当是一个暴力与美感俱存的国度。

送她来的干员与她告别,螺旋桨声音逐渐远去,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她终于远离了那片不属于她的喧闹,安静才是她的归处。

前路必将是一片坎坷,但爱你是我前进路上最有力的武器。

陈迈出了脚步。

——

她每天在不同的地方穿梭,混乱不堪的酒吧,嘈杂的夜市,这些都是探听消息的最佳场所。

游离于这些场所虽然很令她不适,但也探听到了一些常人所不知的隐秘消息。

比如何处有个地下赌场,那个地下赌场不仅仅是为那些好赌之徒开放,更是为那些有着特殊癖好的人提供服务,比如泛滥成灾的毒品,再比如杀人成性,不计后果的地下格斗场。

“叮!”浓妆艳抹的女荷官敲了一下面前的响铃,“买定离手!”

二三十名赌客哄挤着把筹码拍在赌桌上,5米长的赌桌瞬间押满近10万花花绿绿的筹码。

“庄8点,庄赢。”荷官开牌,边上两人迅速杀赔,只一把,庄家就杀进近三万筹码。在一片笑声和谩骂声中,荷官再次敲响牌铃,吆喝下一把赌注。

这是一个地下赌场。来来往往的人群带着不同的表情,有赢钱的喜悦,输光积蓄的沮丧,但更多是是偏执与疯狂。烟雾缭绕,人声鼎沸,却仿若扭曲的地狱。

陈小心翼翼地避过对面走来的一众男男女女,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戴着兜帽的人,看不清面目,开口时声音也经过了变声处理,无法辨清男女。这应该是那个介绍人。陈在心里暗暗想着,表面上依然沉静如水

“你应该不是来赌博的吧?”“它”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手中夹着的烟,享受般地嘬吸了一口。

“我想去二层。”陈回答道。

“二层?你想去‘玩票’?”对面的人声音中浮现出一丝讶异,但在变声处理之后却显得格外扭曲。

“对。”陈点点头。

“你跟我来。”兜帽人站起身来,随手掐灭了手中还剩四分之三的香烟,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陈赶忙追上去,一边将自己的兜帽整理好。

在这个利益至上的地方,露脸绝对是最愚蠢的一种行为,不仅仅是针对于一层那些赌徒,更多地是针对于这个鲜为人知的第二层——地下格斗场。

“登记一下,你下注哪个?”兜帽人随手递过来一张登记表和一张拳手名单。

陈快速地扫视了一下这张名单,上面没有照片,只有一个个代号。

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一个代号上面,“般若”。

手指开始颤抖起来,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但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她也要赌一把。

“我赌这个。”

——

这是一个封闭的房间,说是房间却更不如说是牢笼更为恰当一些。这个“拳场”没有想象中那种昏暗和乌烟瘴气,头顶上三个聚光灯将整个拳场照得亮堂堂的。拳场大概有300平方米,中央有一块铺着红色地毯的小空地,摆放了一个十平方米左右的的“斗兽笼”,拳手们在这个笼子里进行厮杀。场内的观众不到两百人,有男有女,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早已摆放好的椅子上,看上去都很斯文。此刻他们的脸上都满怀期待,因为接下来有一场“困兽之斗”将在他们的面前上演。

兜帽人带着陈找了个地方坐下,“这里可以看的比较清楚一些。”

陈点点头,表示了解。

无论在哪里,你一出现,我就可以认出你。

也许只过了一会儿,又或许是很久。身边的呼喊声突然打了起来,兜帽人也提醒她拳手要准备出场了。

陈立马打起了精神,她的目光紧盯着拳手出来的地方,害怕错看一眼。

左侧走出来的是一名双手缠满绷带,体型巨大的男子。看上去像是有两米高,用巨牛来形容也丝毫不夸张。

右侧是一名身材高挑,同样双手缠满绷带的女子。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额头处突出的一根独角。

她一出现,陈的目光就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她无数次想象自己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找到她,她听闻了酒吧里各大赌场各大格斗场的传闻,她用十瓶酒换来了有关这家地下格斗场“独角般若”的凶名事迹。她想她会找到她,但是来之前她的内心依然忐忑不已,哪怕独角与般若都是她最鲜明的特点,她依然害怕这只是一个残忍的巧合。

但是今天她一出来,陈就知道自己找到了。

她找到了自己无意遗失的珍宝。

但是她变了很多。陈想。

她故意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但是她的眼里尽是疲惫。她的笑容也不再纯粹,谈笑间是压抑的暴虐与暗含不住的杀意。

她怎么变成了这样?陈内心立刻泛起一层疼痛,为她,为她。

“你算是押对人了。”身旁的兜帽人笑着点点头,“般若是这里最狠的战士,每一次她上场,就一定会产生新的梦魇。”

“…是吗。”陈无言地看着走进笼子里的星熊,内心澎湃的思念与复杂的情绪交织难解。

身高与体型的差距并没有为“巨牛”带来优势,只有真正地面对眼前这位高挑而又充满杀意的“般若”,才能感受到那股令人战栗的压制。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心里却慌乱不已。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星熊却是异常平静地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对手,眼神里满含着杀意。

随着司仪宣布比赛开始,两个拳手立即撞到了一起。没有电影中那些华丽的招式,两人都死命地朝着对方的头部、腹部以及下身等关键部位不停地的发出攻击。没有戴手套的拳头打在肉上的那种“嘭嘭嘭”的闷响。不少男性观众看到这一幕,都不由自主地大声地吼着“打”“打”“打死他”。没过多久,“巨牛”坚持不住倒了下去,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陈本以为这场拳赛应该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星熊竟然冲上去扯着已经倒下去的对手的头发将他拉了起来,然后抓着他的头往自己的膝盖上撞去,而拳场方面对这个情况也没有阻止。他的这个动作也立即让现场的人发出了尖叫,不少人甚至大声叫好。在连续撞击三下之后,星熊终于放开了对手,然后扬起双手,发出一声犹如困兽一般的嚎叫,颤抖的声音里是无法抑制的痛苦与宣泄,这也宣示着比赛的结束。这时,拳场内的工作人员终于动了起来,两个人迅速将被打倒的巨牛抬上了准备好的担架,并出了门。

陈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到,所有人都在为星熊的胜利而欢呼,她却读懂了那一声嚎叫里的孤独与挣扎。

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

兜帽人也开始笑起来,这表示他又赢了一笔钱。怪异的笑声一声接连一声地冲击着陈的耳膜,她忍不住哭泣起来,但她现在更想牵起星熊的手带她一起逃出这个群魔乱舞的怪诞地狱。

星熊此刻已经转过身走出了笼子准备离开,情急之下,陈趴在栏杆上用尽全部力气大喊道:“星熊!是我!陈!”

她看见下面的鬼族猛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来,抬头与她相望。

那一刻,一眼万年。

陈在所有人或者好奇或者看热闹的目光注视下,一个翻身从二楼跳了下去冲到出口处,抓起眼前人缠满绷带的双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看见星熊骤然放大的瞳孔,也读出满溢的惊讶,但是她不愿多想,她只想把这么长的思念与突如其来的委屈都寄托在这一吻中,全部的,好好的,发泄到这个人身上。

但是下一秒,星熊推开了她。

陈猝不及防下连连后退,差点被脚下的石砖绊倒。但是她已经无暇顾及这种事情,此时她整条龙都沉浸在被恋人推开的震惊当中。

她抬起头,狠狠地瞪着星熊,眼里写满疑惑与不满。

可是星熊却避开她的注视,只字不言。

沉默在蔓延,周围的观众再度恢复喧闹,兜帽人也来到二人身边,怪异的声音狠狠地质问,“你是来闹事的?!”

陈偏头看了看“它”,沉默不语。

“离开这里!”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工作人员,一部分把星熊带走,另一部分架着把陈赶了出去。

陈在亦步亦趋中反头,希望能让星熊感知她现在的想法,但是她始终等不到那一个回头。星熊只留给她一个高大而又孤寂的背景。

“骗子!你说过要等我!你这个言而无信的骗子!”陈愤怒地大喊起来,身边的人连忙加大力气按住她。

直到声音愈来愈远,星熊才扫开抓住她的手,反过身去凝望早就看不见的身影。

“对不起,这次,我失约了。”嘴唇微微翕动,无人知晓的道歉只有冰冷的石砖听见。

——

3.00AM,某栋不知名的破旧公寓内。

整座城市都处于睡梦之中,浓重的黑暗为压抑的喘息盖上伪装。无人知晓这间小小的房间内,有个人在痛苦地挣扎。

星熊躺在床上来回扭动,锥心般的痛苦疯狂地冲击着大脑,濒临死亡的感觉让她如坠深渊。

不如,就这样死去。

短暂的间隙,星熊无力地想着。但还未得一次喘息,痛苦便接踵而至。

“陈…陈…”迷乱的瞬间,吐露的是刻在心底的名字。

“我不是…故意…我不想…”悔恨如浪卷袭来,一波接连一波地冲击着内心。

“我没想…推开你…”眼角有泪划过,那是我未表达的歉意。

“星熊!”门被猛地踹开,门上的锁直接应声落地。

梦中思念万遍的声音在最需要的时候响起,但是星熊却不得不推开她。

“不要…过来!”忍着剧痛,星熊对着来人大喊道。

不要过来,我会伤害你。

“你怎么了?”陈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快速地跑到星熊旁边,想扶她起来,但下一秒就被星熊一把推开。

“离开…这里…!”沉闷的低吼响起。

离开这里,我不想你看见我这副模样。

“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陈慢慢放下抬起的手臂,她突然了丧失所有的勇气。

她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有意义,她在合家欢聚的时候孤身一人来到东国,因为她想寻回她的归处;她在寻找的过程中从文月夫人那里听闻了盾牌对于鬼族人的意义,盾牌于鬼族,就是阻挡在深夜袭来的刀下亡魂的报复与侵蚀的有力武器,是封存梦魇的容器,一旦失去盾牌,鬼族便会在梦中迷失自我,逐渐变得暴虐与嗜杀,只有不断的鲜血才能暂缓痛苦,但最终依然逃不脱坠入地狱。而星熊会变成这样,正是因为她当初挥下的那一刀。某种意义上来说,星熊因为她,变成了如今这般残酷冷血的修罗。

  她开始怀疑自己对于星熊,已经从爱变成了愧疚,她这么长久以来的追随,不过是对于自己曾经自私行为的歉疚与补偿。而星熊一味的拒绝与无数次的推开,也不过是认清了她真实的模样而已。

 她抬起头,静静地望着眼前的鬼族,这才发现,她已经与她记忆中那个谈笑风生的高个子女人不一样了。眼前的鬼族,披散下来的绿色长发早已没有之前的那般油光水亮,反而处处散发出枯槁的气息,神色也很憔悴,那双饱含温柔笑意的双眼,也已经布满了象征着疲惫与暴虐的红色血丝,她已经不是那个会在办公桌后面翘着脚问候早安提醒她喝牛奶的小太阳了,她的太阳,熄灭了。

  是她亲手,毁掉了她的太阳。

  星熊现在只想让陈赶快离开这里,加上脑袋里仿佛要炸开的疼痛,使得她忽略了陈此时异样的平静。

 她点了点头。

 一瞬间的震惊在脑海中闪过,随后是无尽的自嘲与落寞。

陈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她不知道此刻应该做些什么,但又必须要做点什么,好让她不被内心一瞬间涌出的悲伤给击溃。

 她站在高空中,听着跪坐在地板上的自己没有表情地回了一声好,随后起身离开了房间,自然的就好像她只是出门扔个垃圾,而屋里的人会在她回来的时候说一声“你回来了”。

 但是她不会再回来了,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归人,她只是个过客。

她回到了租住的房间,这是她找到星熊之后租住下来的,就在星熊住所的对面,每一次星熊出门打架与杀人来释放内心的欲望与压抑的暴虐之后,她都会过去为她上药,尽管两人之间几乎不发一言。

这样畸形而扭曲的日子无限期地持续下去,像一出闹剧,荒诞又虚幻。

墙角因为疏于打理已经布满了蜘蛛网,此时却被一阵风给尽数挂断,就像两人牵连的情感,细密绵长而又坚韧不断,但是外界的干扰太强,最终崩断于无声无息。

陈靠在墙角,努力地把自己缩成一团,那些未来得及消化的情绪在这个无声的夜晚尽数袭来,最终泪水还是打湿了地板,却只有极小声的呜咽。

原来人悲伤到了一定的程度,是发不出声音的。

以后再抬头,无意穿堂风也仅仅是风罢了。

——

“父…亲…父亲?”小小的独角女孩被高大的鬼族男人抱在怀里,咿咿呀呀地学着说话,一旦成了词语,便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是我的盾吗?”稍长一些的女孩举起手里的盾牌,爱惜地左看右看,眉眼弯弯地笑着,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喜悦与兴奋。

“阿发,你先走,我断后!”高个的鬼族大声喊道,随手挡下对面帮派小喽啰的一刀,狠戾的眼神中蕴含着的是对同伴的关心。

“把他们抬下去吧。”鬼族男人失神地看着被抬下去的两具担架,那里躺着的是他的儿子与儿媳。

“父亲!大哥大嫂为什么会这样?”独角女孩发疯般地喊叫着。

“是梦魇…梦魇…”

“…”女孩浑身浴血,提着已经被发黑血迹脏污的般若,一个人站在血泊里,身边是倒下的同伴与敌人尸体,她的眼神空洞而茫然,仿佛一尊刚从炼狱归来的修罗。

“你好,我叫星熊。”高大的鬼族伸出手来,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看上去有些局促。

“你好,我叫陈晖洁。”矮上不只一个头的东方龙气势却丝毫不减,笔直地伸出手去。

两只有力的手交握在一起,从此一辈子纠缠不休。

“对不起,陈。”星熊点燃安神香,轻轻地吻了吻陈的额头,小心翼翼地从她身边退开,眼底的暴虐已经快要压制不住。

出门之后星熊立刻冲向了龙门最混乱最黑暗的场所,与展开激斗的暴徒们相互厮杀,只有此刻,她浓重压抑的喘息才得以释放。

破旧的公寓里,星熊蜷缩在墙角,不断颤抖的身体下是哭泣的心声。她小声地呜咽着,含糊不清地吐露出几个字。陈试着走近听了听,言语间全是“我爱你”。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浅浅地洒在陈的脸上,呼吸在某刻变得不均匀,陈悠悠醒转,随之而来的是劈裂般的疼痛。

星熊每次发作的时候,肯定比这还要痛苦吧?

在某个间隙陈突然想到。

那些是什么,是梦吗?

随之而来的记忆碎片充斥着陈的大脑,可她只能苦笑,可我被推开了,我亲手毁掉了我的爱人。

”老陈!你在里面吗!”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陈吓了一跳,她连忙站起身,却因为坐太久一时眩晕,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屋外的人听见里面“咚”的一声也吓了一跳,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星熊旋风一般的跑到陈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靠在床上,一时间忘记了开口。

直到眼前的小龙扶了扶额头睁开眼望着她,星熊才找回自己的声带。

二人同时开口,

“老陈,我…”

“你…”

两人同时愣住了,随后陈垂下眼帘,淡淡地说道,“你先说吧。”

星熊立即开口解释,“那个,我昨天对你说了一些错误的话,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

陈抬眸望了她一眼,内心却思绪万千,她回答道,“那什么是你的本意?”

星熊一时语塞,正当她思考如何回答时,陈开口问她,“星熊,你对我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我能看出来,你一直在推开我,我很迷茫也很恐惧,我也感觉出来你很累了,我也很累,可是我不可以累,因为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我必须要对你负责。”

“可是我不敢。”星熊低下头。

“什么不敢?”

“我爱你,我却不敢爱你。”

“为什么?”陈惊讶地问道。

“因为…梦魇。”星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

“我的兄长,在一次作战中损坏了盾牌,此后他被梦魇缠身,一次他在梦中杀了他的妻子,醒后他痛哭不已,最后选择了自杀追随而去。”星熊颤抖着回忆道,她双手轻柔地捧起陈的脸,温柔地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害怕,我在梦里伤害你。”

“所以我,不敢爱你。”

陈像是被一记重锤猛的砸了下头,她呆呆着望着那双晶黄色的眼,“可是…”

“没有可是,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这么伤心,对不起。”星熊歉疚地笑笑,随后又道,“但是比起逃避,”星熊轻轻地拭去了陈眼角的泪珠,然后在她的眼角留下了一个极致温柔的吻,“我更想亲吻你。”

“星熊…你个大混球!”陈用力地捶打着星熊的背,力度之大以至于发出“砰砰”的闷响。

“不准反抗我!”陈还没说完就一把扯过星熊的脸,对着这张又爱又恨的脸重重地吻了下去。

阳光微斜,照射在书桌的绿植上,春意盎然。

许久,正当星熊迷迷糊糊即将陷入梦乡的时候,轻声的询问传入耳中。

“为什么…会来找我?”

“嗯?”

“昨天…昨天是你说的,你…”

“我没说,我也永远不会说,昨天是我的梦魇发作了,我当时只想赶快让你走,我害怕伤害你。但是,”星熊揉了揉怀里小龙粉嫩的脸,叹了口气,“我还是伤害了你。”

“可是…”

“但是”,星熊的声音突然间变得严肃了起来,“你不必对我愧疚,真正意义上来说,我才是那个一直在逃避的懦夫,我一直逃避自己的情感,借着对你好的名义做着伤害你的事情。”

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抚上了星熊泪痕与伤痕交错的脸颊。

二人互相抱着,却并没有以往上药时那般尴尬与暗涌的情绪,沉默在此刻反倒显得如此温馨。

良久。

“可以治好吗?”怀里的小龙轻轻的地问道,

“什么?”鬼族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梦魇。”

“嗯…传说有一种方法可以根治。”

“什么方法?”

“入梦。”

“入梦?”

“就是进入梦境封印住那些梦魇,但是过程很艰难。”

“我去。”

“不行,太危险了,你要是出事我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

“我还有一个办法,罗德岛的凯尔希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她应该会有办法。”

“罗德岛?可以一试。”

- -

“准备好了吗?”凯尔希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叠报告。

陈点点头,眼神里是掩藏不住的紧张与忐忑。

哪怕有凯尔希医生的帮助,她还是没有把握,但是…

陈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星熊。

为你,我无所畏惧。

“我帮你护住你的精神,进去吧。”

黑色的梦魇四下飘忽,尖啸声不绝于耳。

陈挥舞着赤霄,将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劈散,但这些影子像雾气一般打散又重组,无穷无尽。它们幻化成不同的形状,向陈扑来。

喘息声越来越粗重,但这些梦魇想必是存在太久,接连不断地死亡又复生,陈感到精疲力尽。她劈开眼前又一只梦魇,却惊讶地发现前方是一个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平台,梦魇们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般无法进入,她连忙跑上平台,发现平台的中央凸起的柱子上有一个被铁链捆绑住的人。是星熊。

但此刻她紧闭双眼,仿佛陷入了无比的美梦,仔细一看眉头却是紧锁的,显然是处在噩梦中。

“星熊。”陈轻轻地唤道。

面前的女人没有丝毫反映。

“不要害怕,我来了。”陈说着一边用赤霄劈开锁链,但却纹丝不动。

她索性把赤霄扔在一边,开始就地坐下与星熊说起话来。

面对着被锁链捆绑在柱子上的人,因为处于沉睡之中,陈反而没有那么胆怯与羞涩,她轻柔的话语缓缓铺开,“星熊,你真的很笨,但谁让我喜欢上这么笨的你,你还记得你上次带我去听的那个演唱会吗,Dolores的Moonquakes,我心轻颤,而你却毫无察觉。”陈站起身来,轻轻的抚摸着星熊沉睡的面庞,苦笑道,“可是她为什么偏偏又叫Dolores呢,是因为她也经历过这般悲伤而痛苦的爱吗?冥冥之中好像注定了我们之间一定是会掺杂着这些情感,可是星熊,还记得你送给我的雏菊吗?罗德岛上的朋友告诉我,它象征着希望与坚强,和深藏在心底的爱。星熊,我和她不一样,我不会害怕,我愿意朝你奔一百步零一步,然后在你转身的时候抱住你。”

 她站起身,虔诚地在微微低下的独角处留下一个吻。

“我将永远追随你。”

转瞬间,束缚的铁链化为光点消散在空中,从万千的鬼手里,一只洁白而有力的手把她从黑暗里拉了出来。

“我听见了,星熊,你在哭吗?”

“我不会哭,也没有哭。”

“但是内心深处的你,像孩子一样哭的很大声,我听见了。”

“我也不过还有三年时间,但我没有想过没有你我该如何度过这孤独的三年。”

“有罗德岛在,我相信博士和凯尔希医生有办法解决的,你还有很多很多的三年。”

“可是我已经拿不起盾了,护不住你了。”

“那换我做你的盾,我来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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